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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余源

5月13日，贵州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贵州省煤田地质局党委委员、局长高卫东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资料显示，2020年3月，高卫东从贵州省交通运输厅厅长空降茅台集团，担任集团董事长，并在随后出任上市公司贵州茅台董事长。2021年8月，高卫东离开茅台集团，调任贵州省煤田地质局局长。

从上任到离任，高卫东在茅台集团的任期时间仅17个月。值得注意的是，高卫东并非首个被查的茅台集团董事长。曾于2011年至2018年间担任茅台集团董事长的袁仁国，于2019年5月被“双开”。

目前，高卫东究竟因何落马尚不清楚，但在其担任贵州茅台集团董事长期间，屡屡陷入争议之中。

执掌茅台仅17个月

高卫东是河南邓州人，出生于1972年11月。公开履历显示，1993年，高卫东毕业于贵州工学院土建系工民建专业，同年7月参加工作，担任贵州省贵阳经济技术开发区规划建设环保局干部、局长助理，此后陆续升为副局长、局长。

2000年10月，高卫东出任贵州省贵阳市小河区副区长；2003年10月至2006年9月，他同时担任贵阳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

2006年9月，高卫东首次进入企业工作，先后出任贵阳市金阳建设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包括该公司前身——贵阳市金阳新区开发建设有限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

2010年1月，高卫东重回政府部门，任贵阳市交通运输局局长；两年后，他以不到40岁的年龄，晋升为贵阳市副市长。

2017年2月，高卫东出任贵州省交通运输厅党委书记、副厅长，并于第二年任厅长。

2020年3月，高卫东接棒李保芳，执掌茅台集团，任党委书记、董事长。2021年8月，高卫东转任贵州省煤田地质局党委委员、局长，直至此番被查。

高卫东履职期间，上市公司贵州茅台的业绩持续增长，但增速逐渐放缓。

数据显示，2018年至2019年，贵州茅台营业收入分别为771.99亿元和888.54亿元，同比增幅分别为26.43%和15.10%；同期净利润分别为352.04亿元和412.06亿元，同比增幅分别为30%和17.05%。

而到了2020年，上市公司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分别为979.93亿元和466.97亿元，同比增幅分别降至10.29%和13.33%。2021年上半年，上市公司实现营业收入507.22亿元，同比增长11.15%；实现净利润246.54亿元，同比增长9.08%，其中净利润增速是近五年来首次不足两位数。

与此同时，贵州茅台的股价也仿佛坐上了过山车，大起大落。2020年年初，上市公司股价为1100元左右，总市值1.4万亿元。而后股价一路走高，至2021年2月26日，股价最高达到2608.59元，市值飙升至3.3万亿元。不过随后进入下行通道，截至9月1日收盘，贵州茅台股价为1622.01元，总市值1.99万亿元，上万亿市值灰飞烟灭。

任期不长、争议不少

回顾高卫东17个月的茅台生涯，任期虽短，但争议却不少。

2020年6月10日的贵州茅台年度股东大会，是高卫东接棒茅台董事长之后的首次股东大会。不过这一年的股东大会有一些改变，比如取消了此前的股东凭证购买平价飞天茅台的活动，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价值5666元的礼盒，内含8瓶酒，分别是53度飞天茅台、鼠年生肖茅台酒、茅台王子酒(酱香经典)、汉酱酒、茅台迎宾酒(中国红)、贵州大曲酒(70年代)、仁酒、赖茅酒(传承•蓝)（2.0）。

然而在过去，茅台集团对于茅台酒和系列酒的搭配销售是明令禁止的。2018年8月，茅台集团曾下发一份题为《关于严禁把茅台酒与酱香系列酒搭配销售的通知》的内部文件。文件中明确指出，对既经销茅台酱香系列酒，又经销茅台酒的经销商，严禁把茅台酒和酱香系列酒组合搭配销售，一经发现上述行为，公司将暂停双方业务往来，要求整改；情节严重的，终止合作。

此举迅速引发不解。此外，往年会议末尾惯例的“互动问答”环节也一度被取消，引发小股东不满。

高卫东在任期间，贵州茅台频频为当地建设发展“输血”，并多次引发关注。

2020年10月26日，贵州茅台公告称，拟向习水县政府捐资不超过5.46亿元专项建设习水县习新大道建设工程；向仁怀市捐资2.6亿元建污水处理厂；控股子公司贵州茅台酒销售有限公司向贵州省见义勇为基金会捐资200万元；向仁怀市人民政府捐资1200万元专项建设酒类火灾处置专业队。四项捐赠涉及金额达8.2亿元。

但这一大额捐赠随即引发中小股东质疑，上百名中小股东发起联合诉讼，认为贵州茅台董事会违反公司章程，未获得股东大会授权，擅自替中小股东捐款，其行为侵害了中小股东利益。2021年2月9日，贵州茅台发布公告称，终止上述四个捐赠事项。

2020年9月16日，茅台发债150亿元，收购贵州高速部分股份。根据茅台集团发布的债权募集说明书，截至2020年上半年，贵州高速亏损达到19.8亿元，同期负债额高达2894.3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贵州高速在2019年10月之前的控股股东正是贵州省交通运输厅，而高卫东调任茅台集团前担任贵州省交通运输厅厅长一职。

高卫东本人还曾引发相关部门监管关注并收到警示函。

2020年12月16日，高卫东在贵州茅台酱香系列酒全国经销商联谊会上表示，公司2020年预计可完成酱香系列酒销量2.95万吨，实现含税销售额106亿元，同比增长4%，引发了市场和投资者的广泛关注。会后，上交所下发对高卫东予以监管关注的决定，称其违反上市公司相关规定，通过非法定信息披露渠道自行对外发布涉及公司经营的重要信息。与此同时，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贵州监管局也向高卫东出具警示函。

茅台价格“越控越高”

自2017年以来，控价是历任茅台掌门人的重要职责，从袁仁国到李保芳，再到高卫东，茅台铁腕控价政策步步升级。

2020年12月21日，贵州茅台召开2020年度全国经销商联谊会。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大会增加了一个宣誓环节。会上，来自全国各地数百位经销商举起紧握的拳头，齐声宣誓：不加价销售、不囤货居奇、不哄抬价、不转移销售、不虚构销售、抵制假冒侵权……不过这一幕也被网友评价为“凡尔赛式宣誓”。

在此次大会上，高卫东延续了此前严控茅台酒价的态度，表示将严肃整治和处理“高价”“变相高价”等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加大自营力度，增设自营网点，优化客户购酒方式，严控产品流向，挤压“黄牛”生存空间，严防市场炒作、倒卖等。

几天后，茅台元旦春节档控价政策正式出台，在加大投放量的基础上发布了“拆箱令”。

关于“拆箱令”，茅台销售公司规定：“从2021年1月1日起，茅台专卖店系统每月将80%的飞天茅台酒按照1499的价格拆箱售卖，厂家会不定期到店里检查拆箱售卖的情况以及箱子数量”。

半个月后，茅台将拆箱卖的比例进一步提高至100%，并且要求100%保留纸箱。

对于采取开箱销售的规定，茅台表示此举是为了尽量减少流通环节，引导开瓶消费，最大程度保障消费者的饮用需求。

然而事与愿违，“拆箱令”不仅没有取得理想的抑价效果，反倒进一步导致了市场的疯狂。

平安证券数据显示，拆箱令实施以后，2021年度53度飞天茅台原装整箱的市场价格从2800元/瓶上升至约3500元/瓶；而2021年度53度拆箱散瓶飞天茅台市场价格从2300元瓶最高上升到3000元/瓶，后又回落至2700元/瓶。

酒水分析师蔡学飞指出，强制拆箱意味着整箱产品更稀缺，许多经销商、渠道商会囤货，放缓出货频次，以获取更高利润。

2021年8月，随着高卫东离任，市场开始传言“拆箱令”被取消。12月，茅台方面在接受采访时正式表示，确认对“拆箱令”进行调整，普通6瓶装的飞天茅台，将不再强制性要求拆箱销售。

目前，高卫东究竟因何落马尚不清楚，其落马是否与茅台集团有关也没有确切消息。

不过，近年来，茅台集团高管频频落马。2019年5月，曾在2011年至2018年间担任茅台集团董事长的袁仁国于被“双开”。此外，茅台集团被查的高管中，还包括2011年任茅台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的刘自力，2013年任茅台集团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的房国兴等。

有观点认为，茅台成腐败“高危地带”，或许与其价格双轨制有关。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曾指出，时至今日，贵州茅台一直沿袭着计划经济和短缺经济下的“价格双轨制”模式来定价和销售，人为主观制造“饥饿营销”的市场环境与氛围，让消费者在正常价格下很难买到茅台酒，同时茅台经销商囤货惜售、黄牛党炒货、串货与假货等各种乱象频发。

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研究中心联席主任盘和林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从经济学理论上来看，实行价格上限（即规定最高价格），类似茅台就会导致供给稀缺，那么必然滋生黑市、腐败等不合规经济。在他看来，减少权力寻租的最好办法还是在于价格市场化。

不过，否极泰基金经理、凌通盛泰执行合伙人董宝珍则认为，根本问题还是在于贵州茅台的渠道结构过于单一，完全依赖传统专卖店，使得贵州茅台的销售模式受制于专卖店。在渠道囤积时，茅台难以有效管控。要想实现长治久安，就需要大力度大规模推动渠道变革，增加互联网销售模式、给大卖场直接供货的销售模式，推动小而散的渠道结构走向大而集中的扁平化的渠道结构，这是根本长效措施。

自丁雄军于2021年8月底出任茅台集团董事长之后，多次释放出改革信号，并于今年3月推出官方自营电商平台i茅台，目前正处于试运行阶段，计划5月19日正式上线。对于这一改革的效果，目前仍然有待观察。